優哉游哉的無奈：去魯歌

文：陳煒舜

去魯歌（1）

彼婦之口（2）。可以出走（3）。

彼婦之謁（4）。可以死敗（5）。

蓋優哉游哉（6），維以卒歲（7）！

註釋

本篇出自《史記．孔子世家》。孔子在魯國，外交內政有所作為，卻難以阻止季桓子耽於女樂，不思進取。失望的孔子帶領部分弟子離開，從此開啟了周遊列國的生涯，長達十四年。

婦：此處指齊國饋贈的女樂。口：指女樂的歌喉，使施政者怠惰、疏遠閒人。

可以出走：指自己因此而被迫離開魯國。

謁：拜見，進見。

死敗：覆亡。

蓋：也許。優哉游哉：從容自得，悠閒自在。

卒歲：度過歲月。

魯昭公出走之時，孔子也來到齊國。他雖得到齊景公賞識，但晏嬰等大臣不贊成晉用孔子，孔子於是回到魯國，聚徒講學。

幾年後季平子去世，家臣陽虎拘禁接任的季桓子，操控國政三年之久。後來陽虎謀反不遂，逃往晉國。季桓子見孔子主張君臣分際，想藉他之力打擊家臣。於是孔子先後被任命為中都宰、季氏司空，又升為大司寇，攝行相事。孔子在任期間，曾隨魯定公參加夾谷之會，促使齊景公歸還侵佔的土地。他又希望重振魯侯的權威，實施「隳三都」的行動，卻因三桓的抵抗而失敗。

孔子治下，魯國朝政頗有改善，引起了齊國的憂懼。有人問齊大夫黎鉏：「孔子執政，魯國必然會稱霸，稱霸後肯定先吞併我們。何不先送點土地過去呢？」黎鉏說：「先嘗試讓他們頹靡消沉。如不得計，再送地不遲。」於是向魯國致贈女樂名馬。

魯定公和季桓子收下女樂後，連續三天不問國政。孔子眼見君臣昏亂，決定去魯，開始周遊列國。臨別那晚，樂師師己前來送行。孔子唱道：

彼婦之口。可以出走。

彼婦之謁。可以死敗。

蓋優哉游哉，維以卒歲！

大意是：那些婦人的口，可以攆走親信大臣。接近那些婦人，會敗事亡身。唯有悠悠閒閒啊，我就這樣度過光陰！後來師己把這首〈去魯歌〉轉告季桓子，桓子長嘆道：「先生是在怪罪我接受了女樂之故啊！」

季桓子手中的權力雖然架空了魯君，卻胸無大志。他早年遭陽虎拘禁，有孔子而不能任用，甚至因為女樂而不理朝政。直到他去世時，才叮囑其子季康子要重用孔子，但孔子那時已垂垂老矣。不過，如果孔子仕途得意，恐怕未遑刪詩書、訂禮樂、作育英才，成為文化史上的巨人。在這個意義上，我們也許還要感謝季桓子的昏庸？

（古逸詩析註系列．為政編之十四）

重溫：〈康衢謠〉、〈堯命舜辭〉、〈南風歌〉、〈元首歌〉、〈卿雲歌〉、〈夏諺〉〈祈招詩〉、〈夏民歌〉、〈白水詩〉、〈暇豫歌〉、〈龍蛇歌〉〈子產誦〉、〈鴝鵒謠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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